床畔蝴蝶飞走了---b420
现在的状态,大概是我中意的秋天的模样.
天色昏黄,一杯热的柚子茶,沙龙烟和大懒堂.
将电视画面关掉,只留那些电影原声.李灿森说做乜,我冇钱.
摩托车在澳门的午夜街头飞驰从左边音响一直飞奔至右边.
电影的一开始,象我们都熟悉的香港电影一样.
主角在奔跑.夜色笼罩在年轻的脸庞上.也许已经汗流浃背.
结束的时候,还在奔跑.
然后历经了近90分钟后,有一种消失了很久都未出现的情绪覆盖在我的手指缝间,左边的脸.
我摸着沙发,就这样躺下去.
那一段奔跑,手风琴的声音.
轻快却悄然哀伤.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会同佢讲.
20岁前的暗恋,暗到偷窥,跟踪,在网络里转换性别和身份做她的好朋友...似乎都比较容易被原谅.
也许一过20岁,一个成年男人这样做的话,不免被落下麻甩佬,变态佬的话柄.
年轻真好.
后来看一些电影评论,都说阿伟让李灿森来演,真是太合适了。
这个水暖工出身的香港仔,瘦,有时面目表情,麻木,对任何都无谓的样子...
真是太合适了.
他酗酒,家里冰柜里的啤酒多的象是卖酒商.两天没吃饭,威士忌加茅台加伏特加,送医急救,却没钱出院.
他卖DVD,带文来家里看他收藏的碟片.这些片借给你看,难得有知音会看得明.
他飞车,是三届摩托车赛冠军.外号喷射机.
他说,别坐那把椅子.
旧楼的天台上,外面是否阳光灿烂都不紧要.拉严的窗帘透出光和尘埃.
李灿森歪在床上.与那把空的椅子面对面。
背后的架子上放着女仔的相框.
昔日的女友,还坐在那把椅上,笑.
我应承过你,不再开摩托车.
那些记忆恍惚的重叠.
总是特别令人无语.
只好抽烟.
大概是我习惯一直手指间握住些什么吧.
而,到底是什么.
而快乐又是什么。
荞说,快乐,就像一瓶开了的可乐, 不即时享用的话, 过一阵子便不是味儿.
文说.快乐,像种树, 要靠自己天天洒水, 将来开花结果才是真正的满足.
所以她和他,注定永远只能是各自心知独明,各自各怀心事.
他从十二岁开始,一直暗恋到她现在.
她说,其实我知道,有个小男孩一直暗中盯着我看,所以我跳起芭蕾来,特别认真.
他们心底都有个开芭蕾舞学校的梦想.
他说我不是GAY.
她说,如果十三岁那年,家里没出事的话,如果我一直跳着芭蕾的话,不知,现在,会是什么样.
说这话的时候,荞靠在车尾,捂不住肚子上流血的伤口,脸上安详的微笑.
我想我没有机会告诉他们,再过几个小时,我就满二十岁了.
再过九个月,BB也就能出生.
梦想是这样子的.
青春是这样子的.
可是世界不是这样子的.
1996年,黄耀明在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演唱会上说,这个世界,对有青春的人是残酷的.有青春的人,对这个世界也是残酷的.
2006年,我在汾阳路138号前的马路栏杆边喝啤酒,也这样的说了.
然后,在这个下午,这段话,从无形的声音,变化成有形的字体,巨大的,排着队,走过我面前.拖曳着机车的咆哮,19岁女仔的笑,子弹突破身体的凄响.
哗--橱窗玻璃被砸碎一地.
荞捧着父亲的肖像,哭着抱住伟笑.
暗恋一个女仔7年,被人当作是GAY.
和太婆相依为命几多年.是不是一个女仔同男仔比较熟一些,就一定是拍拖.
自己写信给自己,藏在抽屉里近十年.无所事事,喝酒看电影抽烟.我没有朋友,我妈有精神病,我怕有天我也会疯.
那天晚上,她抱着啤酒瓶边饮酒边泡澡.醉着睡了过去.
伟将她抱起,年轻的蜜色的身体包裹在绿色的毛巾下.他小心的帮她擦去额角的汗.
天光时,她将一个啤酒瓶敲在他头上.
多年来,我头一次在早上7点走在马路上.
而那天,太婆坐在藤椅里,睡着了.
太婆说,我死了你别哭啊,你哭我也听不见。
你果然都没有哭.
太婆出殡后的某一天,你坐在游戏房的卡通摇椅上.
太婆生前爱玩街机,最爱去商场的游戏房.
你就这样,摇啊摇啊忽然泪流满面.
我不禁又去摸烟来抽.
一下子不知道讲什么.
你知,每次看这种青春片,我总会似模似样的掉几下眼泪.唏嘘的说一说,我好象又被击中.
然后很快又忘记.
可是我经历过这样的感觉.
我会记得那些张扬的笑和头发,那些明媚忧伤的画面和人字拖,那些啤酒和热带鱼,那些手指抚摸过的鲜血和脸上的痣.
最后都留在这个下午.
最后都带不走.
蓦然回首,19岁的蝴蝶飞过你淡绿色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