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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好好,虽然不是本剧的主角,却靠一句台词引起了剧外的血雨腥风。很多人拿着“以色侍人,才叫贱”,为整部剧定下了歧视“ji女”,不同情“底层女性”的立意。但他们却没好好看看,张好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评价整部剧之前,又是否真的读懂了张好好这个人。
张好好,东京第一花魁,身处乐籍,却得天家称赞,给他牵马的是文人柳相公,身上穿的是寻常人一辈子买不起的珠宝。所以她代表的是普通底层女性吗?很显然不是的,而且她是自命不凡的。同时,张好好觉得自己靠的是自己,她所获得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一切都是那么“合理又公正”。
来看张好好和宋引章的对话。
张好好先是表达了对于贱籍这个身份就要被轻视,就要自卑的否定,她举了自己的风光例子,然后又指出,宋引章刻苦练琴成就江南第一琵琶,自己也是靠着努力,成为了第一花魁娘子,从未“以色侍人”。在她的语境里,一切是有的选的,是她选择成为了靠着努力成为京城第一歌姬的道路,而那些选择“以色侍人”的人,是自甘堕落的。这是因为,她的圈子是小小的东京教坊司,她面对的人,是身处皇城底下要脸不敢随意犯事的官员,而她本身就是能常常进宫献艺的名人。所以,她会自然地觉得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所有的人,哪怕是贱籍,都是有的选的。
其实,这种观点并不陌生,哪怕在当今社会,仍可以说是一种主流思想,那就是“努力就会有收获,如果你没成功,一定是你还不够努力”。这些人,往往有着及格线以上的条件,有着能够收获正反馈的路径,所以从没想过,努力有回报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幸运。
在这里,张好好正式出境,接着这段表达思想立场的对话,展现了张好好的人物性格。她自矜自傲,目下无尘,高处不胜寒,自然也看不到底层的苦,是一种无力的苦。所以这句台词是符合并且完善了张好好的人设,而她的一番话,迅速让宋引章如梦初醒了。为什么呢?
因为本质上,宋引章是另一个张好好。他们有着一样的内核,一样的骄傲,一样的小圈子,一样的看不到底层疾苦。这就是她们的成长经历塑造出来的人物性格,合情合理,符合人设。
到这里,我们可以说,张好好是一个视角不够开阔,虽然做到了自立自强,却局限在自我世界,格局不够大的花魁。但她一是古人,二是歌姬,实在也不该苛求什么。
那么,梦华录对于“以色侍人”是什么态度呢?如果只是看以色侍人,是非常表面的,这个背后其实隐含的是阶级悬殊而导致的无法反抗的命运问题。
而梦华录,其实一直都在反复刻画这种阶级问题。
第一,是赵盼儿身为民斗不过官。公堂上,官员用一个咆哮公堂,就能打赵盼儿20板子,这背后就是群情激愤的百姓抗议,可是如果不是更大的官来了,那就是想打你就打你,哪来的理由。
第二,是官斗不过皇家。萧相公靠着皇后的权势,直接逼si官员,用的还是“你敢动我的儿子”这样的私人理由。就算有家财万贯,随意灭门的权势又怎么样,面对更大的阶级势力,还不是“我亲自去的,他敢不死?”
第三,是贱籍。其实很多关于身份的吵架,根本没有吵到点子上。因为宋引章一直耿耿于怀的,是自己的贱籍身份。赵盼儿自卑的,也是自己的贱籍过去。当乐伎,可不是一种职业,贱籍是一种没有人身自由,身处社会最底层的,【阶级】。士农工商,贱籍甚至不配提起。
贱籍是,哪怕你穿的是绫罗绸缎,哪怕给你牵马的是文人相公,哪怕当着你的面会赞扬恭维,但你自己也知道,整个社会都看不起你的阶级。所以宋引章才会这么迫切地想要脱离贱籍,因为整个社会都在明着告诉她,我们看不起你,就算你是琵琶第一高手,也不过是个贱籍。而这又和她的骄傲强烈对撞,让她更加无法忍受。
张好好那段风光的自我介绍,她真的觉得身处乐籍是件好事吗?要我看,倒像是抓住唯一的稻草,是她在这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命运中,仅有的出路。不然她为什么反复强调的是,她要当永远的东京第一花魁呢?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维护住她的体面,才能不去戳破那一层假象,才能让自己相信,日子可以过得好,日子还可以过下去。等到她红颜逝去,歌声不再时,她该如何自处呢?她想不到,也不敢想,所以只能强调,要做永远的第一花魁,而哪里有什么永远。有的,只有她永远的提心吊胆,挣扎煎熬。
所以再看张好好,看她美貌看她骄傲,看她经营自己的事业,看她对着池衙内小意讨好,看她也得为讨厌的人献艺,看她辛苦维持这短暂的风光。
只觉得,如临深渊,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