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河

评分:
6.0 还行

原名:深い河又名:Deep River

分类:剧情 /  日本  1995 

简介: 十几名日本游客来到印度,怀着各自不同的目的。五十多岁的矶边坚信自己死去的妻子会转

更新时间:2015-07-04

深河影评:《深河》电影剧本

《深河》电影剧本

原作:远藤周作
编剧:熊井启
导演:熊井启
主演:秋吉久美子、奥田瑛二、三船敏郎
翻译:森川和代、俞虹
本片获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评委会奖,日本电影奥斯卡奖优秀导演奖、摄影奖、照明奖、女演员奖;导演熊井启获1995年度紫绶带奖章;本片还获1995年度美国奥斯卡奖最佳外语片奖提名。

1.象征着印度的历史与文化的彩像与音乐(淡入)
印度的大圣地之一,处于中心位置上的是萨尔纳陀僧院的院址。它显示出一派令人叹为观止的磅礴气势。
(影片片名字幕)
深河
(影片片头字幕)略,(淡出)

2.历史悠久的大地,印度(10月11日,淡入)
一望千里的大平原。
前方是被森林覆盖着的丘陵,一辆大轿车在随处长着带刺和不带刺的灌木的路上从远处驶近。
羊群和牛群从大路两旁断断续续越过高坡。

3.行驶中的大轿车
里面坐着日本观光客一行十数人。
坐在前进方向右手席位上的是已过中年的矶边,他身后是木口老人。立志当一名摄影师的三条和他的妻子也参加这一行做新婚旅行。
三条的摄影机镜头对准窗外,频频拍照。
在前进方向左手席位最前面坐着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美貌女性美津子。
美津子的声音:“……10月7日到达德里,途经斋普尔、亚格拉,11日从阿拉哈巴德出发到印度最大的圣地瓦腊纳西去。”
司机的座位前,悬挂着印度教大慈大悲神的神像。向导江波坐在最前面的助手席上,看着前方。十几头瘦骨嶙峋的骆驼在农夫的追赶下往回走着。

4.村镇的石桥
大轿车在渡桥。
许多头牛分散地、慢悠悠地在河水里走着。
骑在牛背上的男人和小孩们把目光投向大轿车。

5.村子里
大轿车从聚集在大树下的村子里的人们的身旁急驰而过。

6.行驶中的大轿车
这一带的苍茫幕色,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凉之情,大家都像逛庙会的少年那样眺望着窗外的光景。
木口:“太好了……好久没见过了。(对邻座的男A说)动物和人在一起生活的情景,从前在日本也有过啊。”
男A:“可不是嘛……”

7.傍晚的路上
在牛群走着的那一方天空中,太阳像一盏小灯笼似的悬挂在那里。
大轿车在黛色的天空下急驰着。

8.在急驰着的大轿车里
矶边陷入对某件事情的回忆之中。
大轿车像被吸进去似地驶入原始榕树林带中。
大轿车里的被暗淡灯光映照的窗玻璃上隐隐约约映出矶边的脸。
矶边愈来愈感到自己已经进入轮回转世的国度。
他从自己耳朵的深处听到了妻子临终时的谵语。
妻子的声音:“……我……一定……会投胎转生的。在世界上的某一个地方。你要去找……我们说定了呀。”

9.矶边的回忆·都心医院
夏天的日落时分。
妻子的声音:“……我们说定了呀。”

10.诊疗室
医生指着X光照片,声音低哑地对矶边(55岁)说:“在这儿……这儿也有,已经转移了。”
矶边:“手术行不行……”
医生:“已经很难了。”
矶边:“以后……还能挺多长时间?”
医生:“三个月左右,情况好的话四个月。”
矶边:“很痛苦吗?”
医生:“吗啡可以减轻一些肉体的痛苦。”
矶边:“……”

11.二楼病房的走廊
矶边茫然地走来。
他停住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一间病室的的把手。

12.病室
矶边的妻子(53岁)坐在床上往黑皮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矶边走进来、她露出了微弱的笑容。
妻子:“见到医生了?”
矶边:“噢。”
妻子:“……他怎么说的?”
矶边:“还得住三四个月医院。不过,他说四个月后就会好起来。所以,还得忍耐一阵子。”
妻:“是嘛……那今后四个月可够你麻烦的了。”
矶边:“胡说什么呀。有什么好麻烦的。你出院以后,静养一段,咱们可以去温泉那些地方嘛。”
妻子:“那太费钱了,我可不需要。”
但是突然,她好像自言自语地说:“……刚才,我看那棵树来着。”
说着她把目光转向窗外的那棵硕大的银杏树。
妻子:“那棵树,不知活了多少年了?”
矶边站起来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向外看。
绿油油的枝叶繁茂的大树的树梢在风中摆动。
矶边:“……有二百年了吧。可能是这一带最古老的树啦。”
妻子:“那棵树说了,生命是决不会消失的。”
矶边(笑着):“你和树对话了?这真是太好。你的病有盼头了,你每天都能和银杏对话了。”
妻子:“可不是嘛。”
预告探视时间结束的铃声响了。
矶边:“那么,我回去吧。”
他故作轻松地伸个懒腰,拿起皮包,伸出一只手去握住妻子的手。
妻子(微笑着):“你可要按时吃饭啊!”
矶边:“噢。”
妻子:“要洗的东西交给妈妈好了。”
矶边:“噢,知道了。”
说完正准备走出去。
妻子:“喂,你。”
妻子喊住了他。
矶边:“什么事?”
妻子:“等一下,你转过身去。”
这时,她在转过身去的矶边的后背上,取下了一个贴在上面的线头。
矶边和妻子面面相觑,笑着走了出去。
妻子又拿出笔记本,但突然泪水夺眶而出。
蝉的叫声。
窗外的银杏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13.矶边的家(深夜)
在黑暗中,水壶沸腾扑打壶盖的响声。
台灯的灯光朦胧地映照着在昏暗中睡着了的矶边。
矶边像反射似地飞身跳起,从起居室奔到厨房。

14.厨房(深夜)
矶边急忙把煤气的火熄灭,松了一口气。
他拿上酒瓶,关上灯走了。

15.病室外
第二天早晨。
可以看见银杏树的院子和窗边。

16.病室
妻子拿着小镜子在化妆。
矶边走迸来把一束花递给妻子。
妻子:“谢谢。”
矶边开始换花瓶里的花。
妻子仿佛在看着某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妻子:“喂,有件事真怪啊!”
矶边:“什么事?”
妻子:“早晨我做梦看见你了。你没关掉煤气炉上的火就睡着了。咱们的水壶烧干了,要着火了。你拼命地喊啊。”
矶边:“真的吗?”
妻子:“当然是真的了,怎么?”
矶边:“真怪,的确发生了这么一回事,差一点就要烧着了,我醒过来了。”
妻子:“是嘛……我,还有点用处!”
她带着如大梦初醒般的表情嘟哝着。
矶边站在妻子身旁取下了包着花束的纸。
妻子看着花束,把脸偎在矶边的胸前。

17.银杏树
绿油油、叶片繁茂的树梢。(切)
三个月过后变成一片黄色的树叶在阳光下闪耀,金色的叶片飘落在病室的窗台上。

18.病室(夜)
初冬。
矶边坐在沙发上阅读公司的文件。
妻子从睡眠中醒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矶边。
妻子:“……你。”
矶边:“怎么啦?”
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妻子身旁坐下。
妻子:“拖累你这么长时间,……谢谢……”
矶边:“你胡说些什么呀。”
妻子:“对不起。不过,我明白……也许到了明天,我就再也不能说什么话了。”
她看着矶边,痛苦地叹息一声闭上眼睛。
矶边再也顾不上什么体面或难为情:“哇……”
他紧紧地握住了妻子的手。
于是妻子竭尽全力地、断断续续地说:“我……一定……会投胎转生的,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地方。”
矶边凝视着她。
妻子:“……你要去找,你要找到我……说定了……说定了呀……”

19.银杏树
周围一片漆黑。
树叶从树梢上悄无声息地散落下来。

20.矶边的家
在屋子紧里边的祭坛上供奉着妻子的遗像和骨灰。
女人们在给客人和亲戚们端送装着食品的盘子和啤酒。
亲戚男A:“下次要到49天下葬了。”
上年纪的男人:“是那样的。”
亲戚女A:“不过请问方丈老先生,佛教为什么一定要在49天里下葬呢?”
住持:“是这样的。佛教认为人死了以后,他的灵魂仍附在他的体内,还处在投胎转生的状态,就像神仙那样在人世间飘游。”
矶边端着啤酒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
住持:“因为最迟到第49天也就够了,那时都能投胎到某一位的体内,成为他的孩子,转世新生,……”
矶边:“……”
亲戚男B:“原来是这样。”
矶边沉思着喝了一口啤酒。

21.走廊
矶边等人把主持送出走廊。在大门口大家一同说:“非常感谢!”(切)

22.夜
恢复了宁静的走廊。

23.矶边的家
房间里收拾得整整齐齐,一个人也没有。
矶边回来以后,站在里边的房间。
在此之前从未感觉到的家的空虚突然向他袭来。
他注视着妻子的遗像,在屋角脱掉了上衣。
他妻子的遗像。
矶边在遗像前坐下,看着从医院拿回来的手提包里面的东西。
妻子住院时使用的遗物:小开本的书、表、小镜子,以及黑皮笔记本都装在里面。
他戴上眼镜,充满怀念之情读着笔记本上的一页。
妻子的声音:“……你的衣服,冬服放在壁橱A号箱子里,和服、夏服、礼服放在另一个B号箱子里。穿过的衣服要用刷子刷一刷,换季的时候要清洗……”
矶边的眼睛模糊了。他踌躇着不知还该不该往下翻。
矶边:“我……这种事……你说我做得了吗?”
他对妻子的牌位和露着微笑的遗像说:“不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离开家不管呀!你能早点回来吗?”
妻子的遗像。

24.印度·行驶中的大轿车(夜)
矶边一直闭着眼睛。
窗外一片漆黑。
美津子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探测自己的心灵深处似的凝视着黑暗的奥秘。
美津子的声音:“……那是距今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想用某种刺激来打发空虚的学生生活。”

25.美津子的回忆·大学全景
秋天。
美津子的声音:“……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真让人心烦。”

26.校园内的教会
钟声。

27.校园
近藤等人坐在校园一角,喝着用纸杯盛着的咖啡。他们在挑动美津子(22岁)。
近藤:“是的,他是高班生。说不定很有趣呐。那家伙叫大津,你不想逗弄逗弄他吗?”
美津子:“他是什么系的?”
近藤:“哲学系。你一看就看得出来,那是个容易上钩的家伙。他不敢跟女孩子讲话。”
美津子:“那么窝囊?”
学生A:“所以那家伙说不定真会上钩。”
学生B:“成濑小姐见到这个家伙也一定想去逗弄逗弄他。”
美津子:“是吗?我真想试一试哪。”
近藤:“那家伙好像是个教徒。”
美津子:“教徒?”
说着她想了一会儿。
美津子:“能跟一个和上帝打交道的对手较量,我就不会觉得不满足了。说不定会很有趣哪。”

28.忏悔室
大学里的最古老的建筑物之一。
二层楼上是礼拜堂。
大津(23岁)跪在十字架前祈祷。

29.黄昏时分的繁华街道
无数的霓虹灯在闪烁,人和车川流不息。

30.哈啰哈啰店
竖琴和长笛的演奏开始了。
顷刻后,大津的那张善良的脸在门的背后羞羞怯怯地出现了。
美津子等人在里边的席位上一边喝着酒一边等着大津。
近藤:“噢,来了,来了。”
学生A:“喂,这儿,这儿。”
大津在大家的注视下走了过来。
大津:“对不起,来迟了……”
近藤:“没关系,坐吧。”
大津一本正经地坐在美津子的身旁。
近藤:“这位是成濑小姐。”
大津:“对不起……我,我叫大津,初次见面。”
他怯生生地说。
美津子盯着他看。
大津跟她的目光相遇了,然而他像晃眼似的立即把视线移开了。
近藤:“你来了,就喝一杯,要一口气干了。”
于是他拿起酒瓶,给大津倒酒。
大津:“啊,我,一口气喝不了那么多。”
近藤:“你使劲喝吧,今天是成濑小姐请客。别客气。”
学生A:“喂,要一口气喝干啊。”
学生B:“喝干,喝干!”
近藤:“喂,快喝呀。”
大家都在说快喝快喝,大津气喘吁吁地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
他这种出人意料的喝法,倒把大伙弄得面面相觑。
美津子的脸上浮现出冷淡的微笑,大津亲昵地对美津子说。
大津:“成獭小姐,我可以回敬你一杯吗?”
她递上酒杯。
大津:“因为是女性,我倒半杯吧?”
他倒酒。
美津子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美津子:“斟酒,斟得满满的。”
大津哑然,他斟着斟着,溢出去了。
大津:“对不起。”
于是他慌张地拿出手绢,擦桌上的酒。
美津子把火辣辣的液体一口气灌进喉咙里。
美津子:“再来-杯。”
大津:“别喝了,对不起,都怪我不好。”
美津子:“为什么,怪你什么不好?”
大津:“我认输。对不起。”
美津子:“对不起,对不起的,气氛都叫你给破坏了,真扫兴。”
大津:“……”
美津子想要故意戏弄戏弄他。
美津子:“大津先生,你真的每天都到忏悔室去做祈祷吗?”
大津:“噢……”
美津子:“是真的信吗?”
大津:“对不起……信呢,还是不信,我自己也没有信心。”
美津子:“自己都没有信心,你怎么能跪在那里呢?”
大津:“长时间的习惯,已经成惰性了。我们全家都是这样做的。我故去的母亲是个热心的信徒,也许因为我对母亲的想念太深才使我这样的吧。我很难说清楚。”
美津子:“如果是惰性,你就该断然抛弃它。”
大津:“……”
美津子(一边斟酒):“你要不抛弃上帝,我就让你一直喝下去。”
大津:“……”
美津子:“你选择哪一个?”
大津:“……我喝。”
他缩着肩膀喘着大气把酒杯里的酒喝了一半,突然,他捂着嘴站起来蹒跚地往厕所走去。
近藤:“大津。”
学生A:“你没事吧?”
近藤:“师姐,别让他喝了吧。再喝他会倒下去的。”
美津子(故意地):“不行!”
学生A:“太残酷了。”
美津子:“不是你们大伙让我这么干的吗?”
学生B:“是我们,不过,总得舍个限度吧。”
演奏在继续。
美津子:“以后有什么事我承担。好吧,我先走了。”
说着她站起来走了。
近藤等人面面相觑。

31.高楼大厦之间,路上的灯光闪烁。

32.美津子的房间(夜)
这里的室内装饰仿佛在窥视着美津子的那可以称之为散发着妖气的神秘地带的内心世界。在淡蓝色的玻璃板上面摆着白兰花。在浴室的磨玻璃上映着用毛巾擦身的美津子的裸体。
大津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别处。他从一个大瓶里往杯子里倒水,咕嘟咕嘟地喝着。
开门的声音。
美津子穿着白色浴衣从浴室走了出来。
大津偷偷地把眼球向上翻着窥视她。
美津子:“刚才让你喝多了,请原谅。”
说着在大津的身旁坐下。
美津子(倒水):“我没想到你不能喝酒。”
大津:“对不起。承蒙您请客,机会非常难得……可我每次都是这个样子。虽然我尽力要和大家打成一片。”
美津子对大津这个人的长处感到又怜悯又轻蔑。她盯着看他的脸,一点点贴近了。
美津子:“找朋友的办法不是没有啊。”
大津:“是。”
美津子:“很简单。你以后别再去忏悔室祈祷,不要信那种东西啦。你老是被那种东西悬在半空,弄得大家都非常扫兴。从明天起你就别去了。这样我就会把你当成我的男朋友之一。”
说着她就一点点地靠近大津,用自己的腿挤压他的大腿,慢慢地伸手搂住他的肩膀。
大津全身发抖,她进一步把自己脸跟他贴上。
美津子:“胆子这么小。”
她握住了他的手。
大津的全身都僵硬了。
美津子:“你真的什么都不懂?”
大津:“对不起。”
美津子吻他,爬到了大津的身上,接着又紧紧地搂住了他。
美津子:“这个礼拜天,到教会去吗?”
大津退缩着,一直靠到了沙发前,僵直着身体,什么也没做。
美津子:“去……还是不去?”
大津:“不……不去!”
听到这个话,美津子使劲地吻他。
大津长期被压制下去的情欲仿佛一下子爆发出來似地猛扑到美津子的身上。
桌子上的白兰花的花朵在摇动。
美津子的低哑的笑声。
美津子:“你去洗个淋浴吧。”
大津从美津子的身旁离去。
大津:“对不起。”
他走进浴室。
稍后,美津子站起身来向浴室看着。

33.浴室
大津在淋浴,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他吃惊地回头看着。
美津子又紧紧地抱住了大津。

34.忏悔室
第二天。
美津子进来以后立即停住脚步。
美津子凝视着祭坛上那个钉着一个瘦削的男人裸体的十字架。
美津子的声音:“怎么样……你没办法了吧,我胜利了。他抛弃了你,到我的房间里来了。”
十字架。
传來《铃儿响丁铛》的歌声。(切)

35.大街
下着小雪。(切)

36.美津子的房间(傍晚)
窗外下着雪。
沙发上放着大津脱下来的衣服。
桌子上有一枝枯萎了的红玫瑰。
可以听见《铃儿响丁铛》的歌声。
在床上,美津子忍耐着压在她身上的大津。
对美津子来说,那个抛弃了钉在十字架上的瘦削男人而陷入爱欲的大津,已经是一个和其他男人没有什么两样的存在了。
美津子的那种捕获猎物的喜悦,像退潮一样地退去了,而出其不意地却有一股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冷气那样的空虚感突然袭击着她。
美津子:“够了。我已经腻了……回去吧。”
大津:“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吗?”
美津子:“是啊,我累了。”
大津背对着美津子沮丧地穿着衣服。
美津子心不在焉地眺望着窗外的雪。
美津子:“寒假到曼谷去玩玩也不错。”
大津:“呵,你不是说要回神户的吗?”
美津子:“回家也没什么意思。”
大津:“就你一个人去曼谷?”
美津子:“开什么玩笑,跟近藤君他们一道去。”
大津:“近腾君他们?”
美津子高兴地看着大津那张由于吃醋而扭曲了的脸。
美津子:“不行吗?”
大津:“你喜欢近藤这个人吗?”
美津子:“我不属于任何人。”
大津:“你还和别的人做过爱吗?”
美津子:“你别说孩子气的话了。你不也跟我非常高兴地做过爱了吗,这种事该结束了。”
大津用一种充满屈辱感的眼光看着她。
大津:“我本想我和成濑小姐的关系更亲近一些以后,把她介绍给我在长崎的父亲和哥哥。”
美津子:“大津君,我可是一点也没有想和你结婚的意思。”
大津:“可是,你不是说把我当作你的男朋友吗?”
美津子:“我说过呀。但是总不能和每一个男朋友都结婚吧?!玩和结婚是两码事。”
大津:“你太无情了。”
大津很少这样愤怒地大声喊着。
大津:“你太无情了。我简直想杀了你。”
美津子:“……杀了又怎么样。”
大津:“……”
美津子:“我已经厌烦了,回去吧,回去!”

37.印度·夜晚的大街上
在长着繁茂的大树的昏暗的街道上,一辆载着观光客的大轿车在行驶着。

38.在行驶着的大轿车中(夜)
美津子仍旧像先前一样在窥视着黑暗。
美津子的声音:“……第二年我毕业了,三年后经人介绍结了婚,成了主妇,不久我去法国……”

39.美津子的回忆·里昂的全景
初冬的过午时分。
灰蒙蒙的天空下,逐渐出现了空无一人的死寂的城市的全貌。

40.宾馆的一个房间
窗外可以看见被阴云遮住的阳光照射下的教堂和街道。
美津子(25岁)在打电话。
美津子(法语):“……大津先生在吗?我姓成濑。”
(法语)“噢,请稍等。”
过了一会儿。
大津的声音(法语):“我是大津。”
美津子:“是我,成…濑。”
一阵沉默。
美津子:“大津君,我到法国来了。和丈夫一起。现在我一个人来到了里昂。”
大津的声音:“这是真的吗?”
美津子:“真的呀!”

41.修道院的全景
美津子的声音:“我听说你在里昂的修道院,于是就给你打了电话,是不是不太方便?”
大津的声音:“不,不。”

42.宾馆的一个房间
美津子:“你已经当了神父?”

43.修道院的院内
美津子的假声假气的声音:“那么,你和我这样一个女人会面,不行吧?”
大津的声音:“不,没有那回事。”

44.宾馆的一个房间
美津子:“明天我想回巴黎。今晚行吗?”

45.修道院·格子窗
大津的声音:“对不起,晚上不行。不过,明天是可以的。”

46.修道院和修道院前面的大街(傍晚)
美津子从石板路上走来,可以听到《赞美歌》的歌声。
美津子往前面看着,停下来了。
修道院由于风雪的侵蚀显得又黑又旧,它背后是阴沉的灰色天空。
美津子走到修道院跟前。
响彻着赞美歌声的教堂。
顶棚上的宗教画、祭坛、微微发光的彩色玻璃十字架。
美津子的声音:“我到底想要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呢?”
美津子眺望了一会儿。

47.里昂的街道全景(第二天早晨)
初升的太阳染红了天际。

48.索恩河的吊桥
河水是黑的,泛着微光。
美津子伫立在吊桥的尽头,看着水面。
有人走来的脚步声,她回过头去看。
身上裹着又黑又旧的教士服的大津出现了。
美津子:“……”
大津走到她跟前以后停下脚步。
美津子:“好久不见了。”
大津显得有些惴惴不安,脸上浮现出微笑。
大津:“是啊。”
美津子:“你变多了。”
大津:“对不起。”
说着先往前走。

49.弗鲁拜尔丘陵
重新修复的古罗马剧场仍残留在这里。
美津子和大津走着。
美津子:“你真变了呀!”
大津:“成濑小姐也变了吧?对不起,现在你的姓变了吧?”
美津子:“姓矢口了,我丈夫是一个建筑公司老板的儿子。”
大津:“太好了。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美津子:“一个循规蹈矩平平庸庸的人。除了工作、高尔夫球和车型以外,什么事情都不关心。想平平安安过一辈子的人当中的一个。”
圣让大教堂的尖塔像巨人般突起屹立在他们的眼前。
沉重的钟声。
美津子:“你还要一直在这个城市呆下去吗?”
大津:“是的。到毕业还得两年的时间。不过,我这个人能否毕业还很难说。”
美津子:“你,那个时候,不是放弃信教了吗?”
她这句话捅到了大津的旧的伤痕。
美津子:“既然放弃了,为什么又上神学院?”
大津停住了。
大津:“……我被你抛弃以后,有一段时间很苦恼。不过多亏了这件事倒使我多多少少懂得了被人们抛弃了的那位(指耶稣)所经受的痛苦。”
美津子:“你别说那样的漂亮话好不好!”
大津:“不过事情的确是这样。”
他们又开始往前走。
大津:“我被成濑小姐甩了以后,心都碎了。也没有去的地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没办法,我就又钻到忏悔室里跪下。我听见了。”
美津子:“听见了?…听见了什么?”
大津:“…我听见了‘你来吧’这样的声音。”

50.大津的回忆·忏悔室
跪着的大津仰起头,看着十字架。
大津的声音:“你来吧,我也和你一样是被人们抛弃的。因此我决不会……”

51.原来的弗鲁拜尔丘陵
大津:“抛弃你,我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美津子:“会有这样的事……”
大津:“这是千真万确的,他跟我说你来吧。”
美津子:“那么,你呢?”
大津:“我回答他说我来。”
美津子:“所以大津君就成了神学院的学生了,原來是托我的福啊!”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
大津:“是的。”
这时他脸上露出了喜悦的微笑。
美津子的脸靠近大津。
大津把视线移开,看着远方。
美津子一直看着大津的脸的侧面。

52.废墟
下起雾来。
两个人在走着。
大津:“成濑小姐要是没有甩掉我,也许现在我的人生道路就不会是这样子的。从那时以后我常想,上帝就像魔术师一样,什么事情他都能帮助你,包括我们软弱、犯罪。”
美津子捡起一片枯叶,转圈儿摇着。
美津子:“你能不能不说上帝的事儿。我一听就发麻,我接受不了。”
大津:“对不起。你不喜欢上帝这句话,我们换个名字好了。西红柿也行,洋葱也行。”
美津子(走近一些):“洋葱好啊,一层层地剥下去,只剩下了爱。”
两人不禁相对笑了起来。
美津子:“我说的对吧?”
大津:“是的。”
美津子:“我们到什么地方去吃饭好呢?我请你。我不会再让你一门气喝干的。”

53.西餐店
眼下可以看见里昂的大街。
钢琴曲(萨蒂的)的宁静的调子。
男侍向美津子和大津吃饭的席位走来,往他们杯子里倒葡萄酒。
美津子(法语):“谢谢。”
侍者(法语):“请慢慢用。”
大津(法语):“谢谢。”
大津边吃边说。
大津:“很香啊,好几年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美津子用一种仿佛怜惜大津的目光看着他。
美津子:“你真是怪人。你是个日本人,为什么信欧洲的基督教。”
大津:“我,我并不信仰欧洲的基督教。”
于是他像小孩似地诉说起来。
大津:“我在这里住的三年时间里,对这个国家的思考方法已经疲倦了。他们按照他们的心意用手捏出来的那种思考方法,对我这个东方人来说是太沉重了。我无法融合。因此,我每天都感到很困惑。”
美津子:“是这样……”

54.丘陵上的路
可以看见下面的街道。两个人在风中走着。
大津:“我不能像这里的人那样,一下子就把善与恶清清楚楚地区分开。我总认为在善里面隐藏着恶,而在恶的东西里面也潜在着善的东西。”
他像着了迷似地继续说着。
大津:“不过,我的想法在教会是被看作异端邪说的。他们谴责了我。但上帝,对不起,但洋葱,是不会那么狭隘的。”
他停下脚步。
美津子:“那么你干脆放弃了不是更好吗,那么麻烦。”
大津:“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美津子:“他们会不会把你开除。”
大津:“修道院还没有赶我走。不过,我不能自己欺骗自己。如果不久我能回日本,我想考虑合乎日本人心态的基督教。”

55.冷清的街道(傍晚)
枯叶飘落。
美津子和大津往下坡走着。
大津:“……那么,我就在这里跟您再见了。”
说着他停下脚步。
美津子:“再见。我们会在日本见面的。”
大津:“对不起。承蒙款待了。”
美津子使劲握住了大津的手。
美津子:“不要让他们开除教籍。大津君。你要活得潇洒点。”
大津:“对不起……再见了。”
他离去了。
美津子转过头去看他。
大津低垂着肩膀,默默地沿着石阶向下走去。他的背影也显示出他异常的寂寞与孤独。
美津子目送着他。
大津的身影远去。
美津子也开始离开。
美津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
美津子的声音:“……我想到什么地方去呢?我希求什么呢?我想到什么地方去呢?”

56.印度·大轿车在黑暗中亮着前灯行驶
美津子的声音:“我是要寻求一种确实有根基的东西。”

57.行驶中的大轿车(夜)
美津子眺望车灯前面的黑喑。
美津子:“我想抓住自己的人生……和那个人分手以后我就开始这么想。”
木口老人在回忆他在缅甸战线时发生的事情。

58.木口的回忆·缅甸战线(夜)
衣着褴褛的士兵们在泥泞和急风骤雨中退却。
士兵们在大密林中徘徊。
在他们当中出现了木口(22岁)的身影。
士兵们在渡河。
山坡上横尸遍地。
木口在死人堆里爬行着。
士兵们在接连不断的炮弹的爆炸声中倒下。
木口不停地喊叫着什么。

59.印度·行驶着的大轿车中(夜)
木口望着前方。
木口的声音:“……从那以后又过去了50年的三月份,是在奈良东大寺汲水仪式上。”

60.木口的回忆·东大寺二月堂·二月堂内
修二会(3月12日)上集聚了很多看客。
扛着长把松明火把笼的童子们从回廊里面跑出来。
四周被照得一片通明。
从火把上爆出来的巨大的火星,在回廊外飞旋。
从狂舞着的火焰交相飞散出来的无数如金色砂砾般的火星,像下雨似的在观众的头上飘洒。
在看客中出现了木口的身影。
木门的深受感动的目光。
火把笼喷洒着火星在回廊里飞旋。
火把爆发着。
看客的昂奋情绪更加高涨。
木口突然往身旁看去。
在看客中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在盯着木口。
木口也盯着他,
火把笼走出回廊。
那个男人的视线也向火把笼的方向转去。
这个男人是战友塚田(73岁)。
木口禁不住像动物似地高声喊起来,走到跟前去,握手。
爆炸出来的小火球,飞舞着的火星。
装着火把的铁笼一个接连一个地出现。

61.小饭馆
塚田和木口坐在桌前喝酒。
塚田:“来,咱们喝吧。”
木口一口气喝干。
木口:“那时候真多亏你照顾了。”
塚田仍默默地喝酒。
木口:“在大密林里逃跑的时候,我陷在齐腰深的沼泽里一动不能动。就那么站在那里,死去的日本兵到处都是。那时候,你无论如何都要把我带回到原部队去。你把我从沼泽里拉出来,抱起来,我至今也忘不了你的腕力。”
木门继续用亲密感慨的语调说着。
然而,不知为什么,塚田的神态却愈来愈严峻了。
木门:“若不是你来了,我可能就那么站着变成印度的土了。”
塚田:“……别说了!”
木口目瞪口呆。
塚田把手里的酒杯摔在地上。
杯子的碎片飞溅。
塚田好象用瞪着的目光看着木口。

62.东大寺的远景
钟声。

63.兴福寺的五重塔
九月。

64.塚田的病房
塚田盘腿坐在床上。
他身旁是看望他来的木口正在笑着。
塚田的妻子(68岁)在敬茶。
木口:“你的病就是因为酒喝得太多了。如果你回家以后还喝,倒不如住在这儿好。我觉得如果你不答应戒酒,就不该让你出院。”
塚田:“哼,你胡说些什么?
木口:“你公司里的职员们,全都担心你这位经理的事哩。这是个好机会,自己受点罪,绝对得禁酒。”
塚田:“那不行……”
他很不高兴地,把头转了过去。
木口:“我是你的战友,我求你了。”
塚田:“别管我!”
木口:“你怎么能这么说。那么咱们为了什么要在那场战争中活下来的呢?”
塚田:“好了,够了!”
木口虽然在看着前面,但他的心,却突然难过得紧缩起来。
塚田:“……”
木口站起来。
木口:“我回去了!”
说着走了出去。
塚田的妻子在他身后追了上去。
塚田:“哼……”

65.医院的一个房间
能够看见窗外的奈良街道和寺庙屋顶上带花纹的瓦。
妻子追上了木口。
妻子:“您可不要生气。”
木口:“我没生气。太遗憾了。他不是从前那个他了。”
妻子:“唉……”
木口:“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
妻子:“是战争结束后的第二年夏天。皆川君的妻子领着孩子到家里来了,想了解皆川君临终时的一些情况。”
木口:“是皆川上等兵吗……?”
妻子:“是的。您还记得他死的那一天的事吗?”
木口:“噢……他是在靠近印度国境的地方死的。”

66.木口的回忆·缅甸战线
朝阳透过大树的树梢射进来。
充满活力的小鸟在叫着。(切)
十几名伤病员被遗弃在一棵大树下,他们奄奄一息在等待着死亡。
皆川上等兵坐在他们当中,他看着眼前的各式各样的小花,从上衣兜里掏出照片来看着。那是他和妻子、儿子三个人的纪念照。(切)
他想起了他们在公园树林里度过的幸福的时光。
皆川拄着拐棍走了出去。
有几个等待死亡的士兵。
皆川把手榴弹往枯树干上敲了一下,然后放在胸前仰望天空。
小鸟们的叫声。
白色的莲花。——爆炸声。
各种各样颜色的莲花。
南国的红艳艳的各式各样的花朵。

67.医院的走廊
塚田的妻子和木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妻子:“……当时,我们家那口子想找一点四脚蛇的肉,好给您木口君吃,是为了喂您才找的。”
她用试探的口吻看着他。
木口:“唉,但是我吐出来了。我的胃太弱了,根本受不了肉。太对不起了。”
妻子听到这个话脸上浮现出“放心了”的表情。
妻子:“我们家那口子吃了那肉。他想他要是不吃,他自己就会和木口君一起死在那里。”
木口:“……”
妻子:“……那肉,其实是拿手榴弹自杀的皆川君的人肉啊!”
茫然若失的木口。

68.原来的塚田的病室
塚田像石像似的一动不动。黄昏阳光洒在塚田的身上。
他呷了一口茶。
妻子和木口返回来以后站在他的面前。
木口沉重地开口说:“……我都知进了。”
沉默。
塚田已经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他只有拼命地忍受着沉默。
木口凝视着塚田。
妻子仿佛替难以启齿的塚田开口说话了。
妻子:“皆川君的妻子带来的孩子是个男孩。我们那口子说,这个男孩非常像皆川君,这个孩子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那口子。他们的眼睛(皆川君的妻子和孩子的),他怎么也忘不掉,他就借酒浇愁。他不喝酒就逃不掉那眼神,我们这口子说……”
妻子再也控制不住,呜咽起来。
木口看着塚田。
塚田:“好了,行了……”
他就是这样一直带着这种悔罪意识走过来的,他脸上的表情令人看着心疼。
木口的声音:“半年后……塚田离开了人世。”

69.印度·行驶着的大轿车中(夜)
木口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导游江波回过头去对他说:“各位辛苦了。似乎可以看见一点点瓦腊纳西的灯光了。”
矶边和美津子眺望着前面的大街。
节日的五光十色的灯饰愈来愈明亮了。(切)

70.瓦腊纳西繁华大街的全景(夜)
人群和车辆川流不息。(切)

71.德·巴里宾馆的庭园(夜)
一座覆盖着茂密树林的庄园似的建筑物,是英国统治时期的英国人俱乐部。
从开启着的窗户里传出演奏印度音乐的声音。
在庭园的大树附近摆着几把白色的藤椅。美津子和矶边坐在其中的一把上谈笑风生。桌子上放着古典式的烛台。
矶边眯细着眼睛细细地品味着美津子给他斟到杯子里的白兰地。
矶边:“成濑小姐为什么要到印度来?”
美津子:“不可以吗?这是印度呀!”
矶边:“不,我是说女性的各位仿佛更愿意选择美国或者欧洲。”
美津子:“是啊。不过矶边先生为什么参加了这个观光团呢?”
矶边低下头,带着像少年似的腼腆的表情。
美津子:“是到佛教圣地来朝拜的吧?”
矶边:“不,不是那样的……”
他不想说,但还是说了。
矶边:“坦白地说……”
他把手伸进西服里面的兜里拿出一封信。
矶边:“这是瓦吉尼亚大学的精神科人格研究室的老师给我的回信。您看看吧。”
借助庭园里的灯光,美津子的视线在信上扫过。
美津子的声音:“……对您的查询作如下的回答。我们认为人对前世是保有记忆的。我们对三岁前的幼儿从各国找出并收集的一些具体事例进行研究。直到目前为止已收集到的“转生投胎”事例已有1600件……最近我们接到了在北印度有一个幼女是日本人投胎转世的报告。”
矶边:“……”
美津子的声音:“她的名字叫拉吉尼·普尼拉尔。她的出生地是卡里罗吉村,在恒河边上,瓦腊纳西附近……”
美津子读完了信。
美津子:“那么说,矶边先生是为了找这个孩子而来这里的了。”
矶:“嗯……”
美津子:“您相信投胎转生吗?”
矶边:“搞不清楚。在妻子去世以前,我对死后的事情是漠不关心的。不过妻子在临终前说的她会投胎转生的一句话,一直挂在我的心里放不下。”
美津子:“……”
矶边:“我也是做傻事。这么大年纪,还像寻宝似地跑到印度来。”
美津子:“说不定我也是到这个国家来寻找什么东西来了。”
说着她默不作声了。
矶边:“那么,谢谢啦。明天还有安排,早点睡吧。”
美津子:“晚安。”
矶边:“晚安。”
他们离去。(淡出)

72.在穿过繁华大街的大轿车中(10月12日)
街上人声鼎沸,自行车、摩托车挤成一团。
在这样的交通拥挤情况下,好些牛依然悠闲地慢慢走着。
导游江波在他的助手簧风琴的伴奏下唱着《兰姆王子的赞歌》:

为亲爱的西塔妃子祈祷,
为兰姆王子祈祷,
伟大的兰姆王子啊!

三条的妻子:“这么混乱。我早就说到欧洲去有多好。”
三条:“欧洲什么时候想去都能去。大家都劝我说印度好,只有在印度拍的照片最好,你不是也听见了吗?”
美津子听着他们的谈话。
牛群在横过马路。
三条妻子的声音:“不过,我想到德国的童话街去玩。”
三条:“如果能拍出好照片,我就会被正式录用了。你忍耐点吧,啊!”
于是他又讨好地对着窗外的风景摆好照像机,按起了快门。
人群,牛群。
江波继续唱着歌:

你是一切生物的守护神,
赞美你呀,兰姆王子!

73.萨尔纳陀
纪念佛教教团发祥的圣地。
远方树木林立。江波一行沿着可以看见作为萨尔纳陀的象征的二层圆形的达米克巨塔的路上走着。
许许多多的寺庙和僧院,他们一行来到有斯多葛派遗迹的地方。
江波:“这里是佛陀在布达嘎亚菩提树下冥思苦想,顿悟并领会了真理以后向人们广为布道的最早的地方。”
他们一行来到僧院遗址。
美津子忽然停下来看着一个地方。
树荫下,一位僧侣沉缅于冥想之中。

74.济亚蒙达·神圣的女神寺庙的正面
大树根从寺庙的石墙一角钻出来盘绕着。
木口等人像进茶道室入口那样弯腰走进了小的入口。

75.寺庙的地下
江波等人走下石头台阶后走了进来。
昏暗的灯光照着那被熏黑了的所谓的墙壁,这里看起来倒更像一个洞穴。
美津子仿佛在探索自己心灵深处的奥秘那样四处看着。渐渐地她的眼睛已经习惯了。
江波向一行人解说着。
江波:“这个寺的名称就是神圣的女神的意思。我在这里想给各位介绍的,就是想使各位对印度教的一面能有一个感性的认识。”
三条在按摄影机的快门。
江波:“请不要照像。”
美津子等人在看女神像。
很象是变黑了的、淫猥地环抱在一起的大树根。
仔细看,有几只手和几只脚。慢慢又稍微看清楚手上拿的是人的头盖骨和脖子。
女神们戴着式样很奇怪的头冠,骑着虎呀,狮子呀,或野猪或水牛之类的野兽。
江波的声音:“这是蛇……被狮子啮食着。”
美津子目不转睛地看着。
江波:“从这里可以看出来,印度的女神的姿态也并不全都是柔和的,也有很多女神的姿态是恐佈的。这些女神在诞生的同时也就包含了死亡,这象征着人的生命的整体的律动。”
美津子:“……”
女A的声音:“都像这样,岂不是活着也没有什么快乐和希望了吗?”
女B的声音:“可不是吗!”
美津子在苦笑。
江波:“下面我将领各位看一个我喜欢的女神像。”
说着他往里边走去,在一个有不到一米高的像树精似的东西前面停住了,那树精合掌捧着一株白玫瑰。
江波:“这就是女神济亚蒙达,济亚蒙达的住处在墓地。”
在女神的脚下,有被鸟啄、被胡狼吃着的人们的尸体。
在女神脚下左右的尸体的夹缝中有些小的台面,上面摆着被切割下来的人头和手、脚。
美津子看着。
江波的声音:“女神的右脚由于患麻疯病全部溃烂了,腹部由于饥饿也瘪下去了,然而蝎子还在她腹部啃食着哪。”
美津子凝视着。
济亚蒙达像。
江波:“我深深地被济亚蒙达吸引住了。每次到这条大街上来,一定到她的像前站一会儿。从来没有不来的时候。”
突然,他的脸痛苦地歪曲了,双颊的汗像泪水般流了下来。
美津子和矶边都愣住了,同时他们也被他的激动的心情给打动了。
木口:“我也喜欢上她了。”
江波:“这位女神体现了印度人的普遍的苦难……长期以来,印度人忍受的饥饿和死亡都在这个像中表现出来了。这就是印度。我已经把这个印度给各位看了。”
他好象对自己的感情用事有些不好意思似地使劲用大手帕擦脸上的汗。
美津子:“……”
江波:“请看这双眼睛。她和印度人一同受苦。她和欧洲的生母玛利亚是不同的。她是印度的母亲济亚蒙达。”
那位济亚蒙达的脸。
美津子、江波仰望着。
江波、木口、矶边等人合掌拜过以后都离去了。美津子一个人留下来,走近济亚蒙达,凝视着她。
那位济亚蒙达的像。

76.沐浴场
路旁是卖土产、蔬菜之类以及放进河里供奉的莲花的商店。
江波、美津子、矶边、木口、三条和妻子等一行,从石头阶梯下来走到河边停下后眺望着。
美津子在看。
(在这一场景中第一次看见了恒河)
在午后的阳光的反射下,宽广的恒河水的波浪舒缓地流淌着。
水面呈灰色而浑浊,水景浩瀚看不到底。
因为正赶上秋季的丰收节,广场上的朝圣团和群众熙熙攘攘。
形形色色的杂乱的高层建筑物,有的是朝圣者接待站,有的是王侯公馆和寺庙。
一伙伙的人在岸边的水里沐浴。
男人的下半身襄着兜裆布,女的穿着五光十色的莎丽。他们用水浸湿身体以后合掌祈祷、漱口洗头,做完这一切再回到沐浴场。
这样,人同河便圣俗合为一体了。美津子等人对人们这样极端认真而精力充沛地行沐浴礼,感到无比的震惊。
江波:“……在印度,人们相信在这里作祈祷,便可以偿清他在前世所犯的罪行和所做的坏事。”
美津子抬头看着江波。
江波:“由于水能够把现世和来世联结起来,所以水也会把人和神结合在一起。而且,水作为万物之源,它可以使宇宙间的有生命的世界周而复始地循环下去。”
木口、矶边等人默默地眺望着。
在岸边下坡的台阶上的一把大伞下面,有一位印度教的老僧人在等待着客人。
老僧人的身旁坐着一个卖白色檀香粉的男人。
这种粉是用来在印度教徒的额头上点一个小圆点来表示祝福的。
江波:“那前面是火葬场。”
他指着远处冒烟的火葬场说。
江波:“不管是谁,都愿意死了以后在这条河边火化,把骨灰撒落在河里流去。死者认为通过这条已成为圣河的河流可以使他们走上天堂。”
美津子:“……”
三条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过他往前走了几步说:“我去火葬场,我想拍照。”
江波:“不行。你会惹怒死者家属的。”
三条:“我不拍遗体。江波先生,拜托了。”
江波使劲儿摇头。
江波:“绝对不行。如果你是死者家属你会让人拍照吗?”

77.繁华的街道(黄昏)
今天是印度的三大祭日之一——达夏拉祭日。
这是兰姆王子打退拉瓦纳魔王的纪念日。
现在正在举行一个最盛大的法事。
许多男人抬着多尔迦(她是杀死以水牛姿态显身的魔神玛希西亚斯拉的女神)的华丽女神像,迈着蛇步成群结队地向恒河的沐浴场缓缓走去。

78.沐浴场(傍晩)
人们抬着女神像走下石头阶梯。
三条在沐浴场的人群中一边走一边拍女神像的照片。
所有的人都来参加的把女神像安置在船上,比它顺河漂去的仪式,这时开始了。
女神顺河而下奔赴天国。
在石头阶梯上坐着观看这个仪式的人们。
美津子、矶边、木口、江波等人都在人群里。
法事达到了高潮。(切)

79.宾馆的一层·美津子的房间(夜)
黑暗中枕旁的电话铃响了。
美津子伸手去拿听筒。
美津子:“喂,我是成濑……噢,噢,木口先生怎么了?啊……”

80.大厅服务台(夜)
江波对着电话听筒说:“您能帮帮忙吗?……噢,不知为什么反正在发高烧。噢,拜托了。”

81.走廊(夜)
美津子还没有穿好衣服就跑到走廊里来,她听到一声很尖的鸟叫,停下片刻,接着又走了。

82.二层·木口的房间
江波手里拿着冰袋,对走进来的美津子说:“实在对不起,太感谢了。”
木口扯着被子的两头,盖着半个脸不停地喘息着。
江波:“我去请医生。在我回来以前,这里请成濑小姐多操心了。成濑小姐在医院当过志愿护理人员,所以我就放心了。”
说着走了出去。
木口:“不好意思。”
美津子:“没关系。”
木口:“我在军队的时候,得过疟疾,说不定又犯了……医生能出诊吗?”
美津子微笑着点点头。
美津子:“会出诊的。”
她给他摸脉搏。

83.深夜
顶棚上的大电扇,嘎吱地转着。
医生在给木口诊查。
江波和美津子站在医生身旁。

81.房间外边的走廊
远处的汽笛声。
江波和美津子走来。
江波:“怎么办呢?”
美津子:“一会儿您是不是要领大家到沐浴场去看朝霞。”
江波:“唉,是那样的。”
美津子:“我,我还留下来吧。”
江波:“真的吗?那么如果可以的话就请您多帮忙了,多帮忙。”
美津子:“你可以先稍微休息一会儿。”
江波:“那么,就拜托了。承蒙帮忙,承蒙帮忙。”
他激动地离去。
美津子微笑着目送着他,然后又回到木口的房间。

85.原来的木口的房间(深夜)
美津子弯下腰看着昏睡的木口,从小手皮包里拿出大津的信,传来鸟和像洪水般喧腾着的虫叫声。她打开窗子向外看着。
窗外是在日本连想都不可能想到的一片漆黑。
夜。像死了一样的、佛教所说的“无明之夜”。
窗玻璃上映出了美津子的白皙的面孔。
她在窥视着黑暗的奥秘。
美津子的声音:“……我和你在里昂分别以后不久就离婚了。那以后我开始每周一次到医院去做志愿护理员。”

86.里昂修道院的回廊(初冬)
大津坐在椅子上读美津子的信。
美津子的声音:“……我是一个不能真正地爱别人的女人。在我苦闷的时候,我就会突然心血来潮,做什么都行,我只想证明我活着。”
庭院里散落着枯叶。
大津的声音:“……能给我写信,太感谢了。”
大津正在写信。
大津的声音:“在读你的信的时候,从字里行间我感受到的是你那颗孤独的心……能够理解成濑小姐的空虚和孤独的,只有洋葱(指上帝)。”

87.原来的木口的房间(深夜)
美津子开始读另一封信。
大津的声音:“……现在,我在以色列卡里拉亚湖畔的一个修道院里继续学习。”

88.卡里拉亚湖和修道院(春)
大津的声音:“至于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是因为我从神学院并没有取得作神父的资格。我晋升神父的仪式延期了。”

89.荒野的大峡谷
在炎热的天空下,像被风化了的骷髅似的茶褐色的秃山连绵不断。
连一草一木都没有,这和日本那绿油油的丰盈的风土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荒野出现了旅行中的大津的身影。
大津在眺望。
在干涸的山谷间有一座古老的教堂。
大津的声音:“在神学院我可以受到最严厉的批判,就是因为在我的心中潜藏着泛神论的感觉。欧洲的人们,是把大自然作为和人相对立的东西来加以观照的。而作为日本人的我,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对大自然的伟大的生命加以轻视。”

90.原来的木口的房间(深夜)
美津子在读信。
大津的声音:“我认为,神就存在于人之间,而且那个伟大的生命也包含着人,包含着树,包含着花花草草。”

91.圣地耶路撒冷
耶路撒冷的全景和圣墓地教会。
大津的声皆:“不过,我并没有失去信仰。在这个世界上最要紧的东西就是爱,而洋葱在漫长历史当中向人类所启示的,也仅仅是这一点。”
波兰的基督教徒们一边唱着赞美歌,一边登上各各他(注1)丘陵上的平地。
大津的声音:“正是为了这种爱,他具体地备尝了生的痛苦,我将终生信赖使我看见了爱的洋葱。”
大津从“叹息壁”上往下看。
大津的声音:“这种信赖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我的心中愈来愈强烈了。”
犹太教徒们向“叹息壁”虔诚地祈祷。
大津在眺望。
大津的声音:“……在这里,在犹太教徒、基督教徒、伊斯兰教徒的圣地耶路撒冷,从古时候开始就战乱不绝:侵略、杀戮、恐怖活动……”
伊斯兰教的银的和金的半圆形屋顶。
大津的声音:“所以我不仅仅从信仰基督教的人们身上,并且从信仰犹太教或伊斯兰教的人们身上,都感到了洋葱的存在。”

92.原来的木口的房间(深夜)
美津子继续在读信。
大津的声音:“……近期,我将到印度的瓦腊纳西去。在我的担任圣职职务的上司当中,有一位非常和蔼的人,他为了给我在印度找到工作而做了多种努力。”
津子读完信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切)

93.宾馆的全景(十月十三日)(淡出)
早晨的阳光在林间闪烁,庭院里的小鸟在吱吱喳喳地叫着。

94.宾馆·楼梯下面
美津子走下楼梯以后,恰好遇到了刚刚从外面走进门口的江波一行。
江波:“成濑小姐。”
美津子:“你们回来了。木口先生的体温差不多全降下来了。”
江波:“那太好了,太好了。真让您受累了。太感谢了。各位,我已经把饭准备好了,(对美津子说)请用餐去吧。”

95.饭厅
三条的妻子:“啊,肚子饿了。”
她走进餐厅。
女士们一边入席一边问美津子。
女A:“您今天累坏了吧?不过我觉得您没去更好。河边脏着哪,一点也不庄严。”
女B:“真令人吃惊,竟然有一个印度教徒是日本人。”
美津子惊讶地看着她。
美津子:“日本人?”
矶边:“是的,听说他帮助往火葬场运送饿死冻死的无家可归的尸体。”
男C:“开头我还以为他是印度的躁狂的年轻嬉皮士,可是据说他是一位职业神父。”
美津子:“那个人,叫什么名宇?”
男C:“嗯……”
美津子一个人到远一点的席位上坐下,极力按捺住突然涌上心头的感情。
矶边觉察到了她的想法,走过去坐在她的面前。
矶边:“你心里是不是认为他是你想找的人?”
美津子:“我想他一定是我大学时的一个同学。”
矶边点头。
美津子:“这回旅行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找他。为了探我的宝……”
说着她微笑了。
矶边:“……是这样么?”
美津子垂下跟睑,陷入思考。
江波来了,坐在美津子身旁。
江波:“真的太感谢了。帮了大忙了。”
美津子:“江波先生,木口先生的病情好一些的话,我很想请您带我去恒河。”
江波:“好啊,那个河看多少遍都好。(问矶边)现在您想做什么?”
矶边:“我想出去一会儿。实际上我有一件个人的俗事。”
江波:“是吗?”
矶边:“……”

96.村镇的路上
矶边乘的一辆旧的圆头型的出租车在行驶。

97.行驶中的出租车
矶边忽然回忆起他和妻了一起度过的一个冬天的夜晚。
妻子的声音:“那次咱们吃和食(指日本风味的饭菜)的时候。”

98.矶边的回忆·家(夜)
妻子:“你吃的真香啊。”
矶边就着小锅里炖的豆腐在喝酒。
矶边:“年轻的时候觉得威士忌好喝,上了年纪倒又成了日本酒的酒徒了。”
妻子(斟酒):“你呀,是个彻头彻尾的日本人。”
矶边:“是啊,噢,等我死了,你可要往我的墓碑上洒日本酒呀。我不喜欢那种不辣嘴的。”
妻子微笑地看着矶边。

99.行驶中的出租车
这些早已被忘却的对话,突然伴随着痛苦,在矶边的心中复苏了。
矶边的声音:“那个我,好家伙,看见了吗?他跑到印度来了。”

100.卡姆罗亩村
出租车在牛群的前面停下来。
矶边下车后往广场看。
有很多光屁股的小孩集聚在牛或树的周围玩着。
矶边凝视着。
一个头发和眼睛全是黑色的幼女站在树下,她周围还有许多小孩。
矶边走到幼女跟前蹲下。
矶边(英语):“你的名字是叫拉吉妮·布妮拉尔吗?”
幼女:“……?”
矶边:“拉吉妮·布妮拉尔。”
幼女害羞了。
有人讲话她往一旁看。
矶边也往那边看,并且站了起来。村里的人向他走过来。
孩子们也一个跟一个走来。
矶边身旁集聚了好多位村民。
矶边(英语):“你们好。这个村子里有一个叫拉吉妮·布妮拉尔的小女孩吗?”
村民们以奇怪的表情看着矶边,他们开始说话。
矶边:“拉吉妮·布妮拉尔。”
他听不懂村民们说了些什么。
矶边(英语):“我想这个村子里有个小女孩叫这个名字。”
矶边又走到有很多别的村民的地方去问同样的话,但村民们都不懂。
矶边:“拉吉妮·布妮拉尔。”
孩子们一帮帮跑来。
大人们也在村长的带领下走来了。
村子里的男男女女在观望着。
他们围住矶边,亲切地跟他说话,而语言却不通。
矶边:“拉吉妮·布妮拉尔。”
孩子们模仿着矶边的口形对走投无路的他说:“拉吉妮·拉吉妮·拉吉妮。”
在矶边的心中突然涌上了一股我这一辈子算完了的悲凉之情。
和这种感觉同时又听到了:
妻子的声音(临终前竭尽全力地说):“我……一定……会投胎转生的,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地方。你要去找……说定了,说定了呀。”

101.恒河上的船上
河岸上,浑然排列着古代王侯公馆、印度教和伊斯兰教的寺院和等候死亡来临的人们的宿舍,以及麻疯病患者的医院等等建筑物。
沐浴场里有很多人在沐浴。
在洗灌场附近的岸边,水牛成群。
美津子的声音:“……不论什么巧西,都共存在一起,一片混沌。”
江波的声音:“不喜欢吧?”
美津子和江波、三条、男A、男B乘船顺流而下。
美津子:“不。这里和欧洲等地的那种过分整然有序不同,这使我松了一口气。印度这个国家看来很投合我的个性。这可能是因为我就是一个混沌的女人吧!”
她好象开玩笑似地说了这番话。
江波:“啊……”
于是他以一种混合着好奇和高兴的眼神看着她。
美津子:“江波先生在那座地下室里说的那番话,真是太好了。”
江波:“是吗?每当我看到济亚蒙达女神像的时候,就会想起我已经去世的母亲……他被我爸爸抛弃以后,忍受着各种各样的辛劳和痛苦把我养大。”
美津子:“是这样……”?
三条一直坐在离江波等人稍远一点地方,他摘下了墨镜。
江波指着前方。
江波:“那前边是火葬场。”
美津子看着。
三条的眼神灼灼发光。
逐渐靠近火葬场了。
美津子站起来寻视大津的身影。
美津子:“怎么看不见呢!”
江波的声音:“谁?”
美津子:“我朋友们今天早晨看见的那个人。”
离火葬场更近了。
江波的声音:“是啊,怎么都看不见。”
美津子:“……”
三条也一直盯着看。
离火葬场又愈来愈远了。

102.宾馆的小音乐厅(夜)
今晚也要为外国的观光客人们演奏印度的古典音乐,还有美丽的姑娘们的舞蹈。
姑娘们和着歌词,以一种诱人的表情扭动着腰身,用手做出各式各样的姿态,踏着准确的节拍接连不断地跳着舞。
日本人一行凝神地看着。
打击乐器和跳舞的姑娘们脚脖子上的铃铛形成的复杂节奏反反复复地相互衬托着。
江波也在演奏员当中。
大家都带着深受感动的神情观看着。
舞蹈结束。

103.酒吧(夜)
听到热烈的掌声。
矶边坐的桌子上放着威士忌酒的酒瓶,正在他唱的时候,美津子进来了。
美津子:“我回来了。”
矶边:“你回来了。怎么样,找到那位朋友了吗?”
美津子坐到他对面。
美津子:“白跑一趟。”
矶边:“是这样啊!”

104.台球房(夜)
三条从台球桌上的开球点用力把白色的手球击出。
摆得整整齐齐的九个球一下子散开。
三条把第一号球作为阻截对手击球的目标,痛快地把第二号、第三号球击进洞中。
妻子出现在三条的身旁。妻子刚喝过酒,有点醉态。
妻子:“你拍到好的照片了吗?”
三条:“不行啊!”
妻子:“那是因为你没有作为专业摄影师的胆量。不是有一个人说过嘛,摄影师若是不冒风险是拍不到好照片的。”
三条:“那是罗伯特·凯伯讲的,谁还不知道,你唠叨什么。”
妻子:“你如果不被正式录用,可怎么办呀?”
三条不理她继续击球。
妻子:“那我可就不管你了啊!”
三条击球。

105.原来的酒吧(夜)
可以听到小音乐厅里演奏的印度音乐。
美津子:“……我,一方面让朋友们找他,一方面在思考,他在这个城市可做的事情。”
她一口气把酒喝干。
美津子:“从普通人的角度看,他的生活方式好象很傻,但是到这里来以后,却觉得说不定并非如此。”
矶边:“……印度是一个能让人看清各种各样事情的地方。不过,我今天也是白跑了。”
他用手帕擦着从满含醉意的脸上流下来的汗。
矶边:“你知道我在从村子里回来的时候干什么去了吗?”
他一边往杯子里倒威士忌,一边借题发挥似地说着。
矶边:“我到算命先生的家里去了。人是很奇怪的。也许我太固执了。就像一个快要淹死的人在抓稻草。”
说着他显得有点自暴自弃的样子一口气把琥珀色的液体喝干。
矶边:“我问算命先生,我的内人现在在什么地方,他说他替我查一查,让我明天再去。”
美津子:“你准备去吗?”
矶边:“是的,我去。我既然到了印度,我死去的妻子会明白我的心意的,不是吗?”
美津子:“……”
矶边:“噢,失礼了。喝多了,有些失态了。”
他带着苦笑的表情离开酒吧。
美津子看着他的背影,把威士忌一口干掉。
印度音乐仍在继续演奏。(切)

106.恒河(10月14日)(淡入)
第二天早晨。
河水静静地流淌着,前方的瓦腊纳西的大街愈来愈广宽了。

107.火葬场
美津子站在可以看见下面的恒河和火葬场的石头阶梯上。
再往前就禁止女性入内了。
美津子注视着在下面干活的人们。
美津子的声音:“……大津君。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呢?大津君。”
看不见大津的踪影。
美津子的丧气的表情。

108.十字路
开始热闹起来的大街。可以听见祈祷的声音。

109.算命先生的家
向湿婆神(注2)祈祷的男男女女。算命先生穿一件立领衣服坐在邻室的大桌子前面,他身后摆着一排装有很多皮面古书的木头书架。他正埋头一边看书一边计算着什么。
矶边的声音:“……只有靠这位算命先生了,我已经束手无策了。”
算命先生往纸上写了些什么。
矶边的声音:“……你生前不也挺喜欢算命嘛!”

110.矶边的回忆·近郊的寺院
寺院内一片红叶。
寺院办公室的一个男人,把神签纸递给了矶边的妻子。
妻子看着神签,高兴得像小姑娘似地跑到在大树下等待她的矶边身旁,把神签递给他。
矶边一看,上面写着“大吉”。
妻子的声音:“……大吉!”

111.原来的算命先生的家
算命先生拿着那张写着什么的纸片。
算命先生(英语):“你到这里,会见到一个幼女的。”
他像大学教授那样跟他说。

112.喧闹的街区
矶边拿着算命先生给他的纸片走来。
他向坐在屋檐下刮胡子的男人们询问。
矶边(英语):“您知道一个叫拉吉妮的小女孩吗?”
男人:“…?”
矶边(英语):“拉吉妮·布妮拉尔,一个幼小的姑娘。”
男人们看着矶边的脸,开始用印地语讲起什么话来。
矶边听不懂。
矶边(英语):“太谢谢了。”
他无可奈何地离开了这里。

113.胡同
美津子和江波边寻视边走。
江波:“听出租车司机说,运送遗体的那个日本人常出没在这条街上的一个很不体面的场所。”
江波在一家奏着煽情的音乐的妓院门前停下来。
江波(对美津子):“不进去看看吗?”
他向站在入口处的两个男人问。
江波(印地语):“可以进去吗?”
男人(印地语):“啊,进去倒是可以进去。”
江波和美津子往里面走。

114.妓院台阶下
江波和美津子往里边走时抬头往上面看。
从二层楼往下看的妓女们连忙往后退。
他们两个人登上涂抹上的灰泥已经剥落了的台阶。

115.妓院二层楼上
上了台阶以后有个入口,他们敲了敲门,一个色迷迷的男人掀起花哨的门帘探出头来。
江波(印地语):“我们想找一个叫大津的日本人。”
男人(印地语):“他不在。”
在门帘里头的屋子里,有几个男人在弹奏乐器,他们抬头看江波等两个人。
离他们更近些的地方是身穿色彩艳丽的莎丽的女人们,她们用奇异的眼光窥视着。
江波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一美元的钞票,那个男人的脸露出了贪婪的笑容。
男人(印地语):“他还没来哪。”
江波(印地语):“他什么时候来?”
男人(印地语):“不清楚。”
江波(印地语):“他现在在哪儿?”
男人(印地语):“不知道。”
江波(印地语):“他来了的话,你往这儿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他又拿一美元,和宾馆的地址卡片一起给了他。
男人(印地语):“好的,我明白了。”
他落下了门帘走进屋去。
江波:“怎么办?”
又听见了里面演奏的煽情的音乐声。
美津子:“算了,甭找了。给您添麻烦了。”

116.喧闹的大街
美津子边走边往过路的人流和车流中寻视着。
一个头发蓬乱流浪者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这是大津。他穿着一件长袖子的很脏的上衣和一双磨破了的草鞋式拖鞋。
大津注意到了在他前面走着的美津子,他站住了:“成—濑—小—姐。”
突然有人用日本话叫出了她的姓,她回头看。
大津走到美津子面前站下了。
美津子茫然地凝视着已经完全变了样的大津。
大津合掌。
大津:“……你好!”
美津子(印地语):“你好。”
她声音嘶哑地说,勉强地微笑着。
美津子:“我一直在找你。”
大津:“对不起。”
美津子:“咱们谈谈吧,在什么地方好?”
大津:“噢……那么……”
他们开始往前走。

117.大楼的屋顶平台
美津子和大津边说话边走进这里。
从这里可以看见下面的街道、沐浴场、被午后的阳光照射着的恒河。
美津子:“你现在在哪一个教会里任职?”
大津:“对不起。我已经不在教会里了。我和印度教徒的修行者住在一起。”
美津子:“修行者?”
大津:“是一位做道场的专家。印度教的修行者们把我捡来,并且非常热情地欢迎了我。”
说完他坐到很宽的墙沿上。
美津子和他并排坐下。
美津子:“你真像一条被扔掉的狗似的啊。”
大津:“是啊。那时候,我真和一条被扔了的狗一样。那时的生活真可以说是陷入了穷途末路。”
美津子:“不过我还弄不清楚,你现在还是神父吗?”
大津:“是的,不过我已经落伍了。像我这种身份,正好可以帮助搞葬礼的仪式,我帮助这个城市里的人运送尸体。”
美津子:“往火葬场?”
大津:“有钱人,他们的家属可以用担架抬,而那些只有孤单一人的穷人却很少有人给运送。”
美津子(笑起来):“可你并不是印度教徒呀……”
大津:“这有什么重大的差别吗?如果,那位(指上帝)现在也在这个城市里他会怎么做?”
美津子:“那位?啊,你指的是洋葱吧?”
说着她又笑起来。
大津也笑了。
大津:“是的。(站起来)洋葱如果来到这个城市,我想他一定会把路上冻死饿死的人用担架抬到火葬场去的。当这些遭受劫难的人在河边被火焰包围起来的时候,我便为他们向洋葱祈祷。”
于是他面向恒河合掌。
大津:“我把这个人交给您,请接受他吧,拥抱他吧。”
美津子也一块往河那边看,但她一站起来就不解地问他。
美津子:“而你不是被看成异端给教会赶出来了吗?你不是也没有得到承认嘛。”
大津:“不过,那位也没有得到水的承认啊。那位,噢不,洋葱在各各他丘陵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时候,他的弟子们都拋弃他逃走了,一个人也没有留下来。尽管弟子们背叛了洋葱,而他却继续爱着他们。因此,在他们每一个人负疚的心里,就深深地刻下了洋葱的存在,因此他才会永生。”
美津子和大津一起眺望恒河。
大津:“洋葱死了,然而,他却在弟子们的心身中复活了。”

118.黄昏时分的河边
恒河在夕阳的霞光辉映下显得无边无际。
远方有一架很长的铁桥。
大津和美津子伴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
大津:“……每当我看见恒河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洋葱。和他一样,这条河也是不管是穷人或者富人,它会把他们每一个人的骨灰全都喝下去流走。这是一条洋葱所说的爱的河,不论人们是多么丑恶,也不论人们是多么肮脏,他全都接受。”
美津子:“大津君,你脸上怎么长疙瘩了?”
大津:“你知道吗,我常常出进妓女们的家。”
美津子:“万万没想到。你拥抱过她们?”
大津:“是的,我抱过。可是,你知道,她们一辈子都为男人们劳动、劳动,最后就那么死去了。她们好可怜啊,她们的尸体就像破布片一样。”
他说完这番胡言乱语以后笑着站起来。
大津:“好,我该回去了……明天还得早起。”
他脸上露出了凄凉的微笑。
大津:“成濑小姐什么时候回去?”
美津子:“明天下午从这里出发,然后从德里回日本。”
大津:“日本……现在正是秋天啊。”
说着他向被晚霞辉映着的天空一方望去。
美津子:“你哪,什么时候回去?”
大津:“我嘛。说不定今后再也见不到成濑小姐了。”
美津子的眼睛满含泪水。
美津子:“为什么说这种话?我们还会见面的。明天你在哪儿?”
大津:“不清楚。清早,说不定会在火葬场附近走动。”
他凝视着美津子。
美津子也凝视着他。
大津:“那么我走了……”
于是他往修行者馆的方向走去了。
美津子回过头看他的身影。
大津的身影逐渐远去了。
美津子的心灵深处突然涌现出一股悲伤之情。
美津子仿佛要摆脱掉这种心情似地快速离去。

119.小广场(傍晚以后)
矶边在装饰着小电灯泡,被快落下去的夕阳照着的昏暗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信步寻找着叫拉吉妮的幼女。
—股难以言表的无法忍受的感情,在矶边的心中翻腾。
孩子们在一个一边吹笛子一边卖笛子的男人身旁玩着。矶边问其中的一个幼女。
矶边:“你是拉吉妮·布妮拉尔吗?”
幼女用怯生生的目光抬头看着矶边。
矶边拿起酒就直接对着嘴喝起来,在大街上四处徘徊。

120.恒河(日落以后)
天空中还残留着一点暗红色。

121.火葬场旁(夜)
在暗红色余光映照下,巨大的河面像银箔般闪亮。
没有前来沐浴的客人的影子,也没有白天的喧哗。
矶边坐在石头阶梯上,眺望着默默地不断流淌着的锡色的河水。
矶边:“……你”
他呼唤着妻子。
矶边:“你到哪里去了?”
在妻子生前,矶边从来没有这么带感情地叫过妻子。
这时,妻子的声音从河面上传来。
妻子的声音:“……我……一定要……投胎转生的。”
矶边抬起头凝视河面。
河面上浮现出年轻时候的妻子的微笑着的脸。
妻子:“不论在这个世界的什么地方……你都一定要找到我。”
矶边站起来。
妻子:“说定了,说定了呀!”
妻子的身姿消失了。
矶边:“喂,喂!”
然而妻子并没作答。
矶边步履蹒跚地在岸边彷徨良久后,像崩溃了似地坐下来。
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怀念妻子了。当失去了妻子以后,他方才体味到妻子意味着什么。
矶边抬起头。
矶边:“……你。”
他又向着恒河呼喊。
矶边:“你到哪里去了?”
恒河接受了矶边的呼喊,仍默默地流淌着。

122.修行者馆
大津走进门去。
住在修行者馆里的修行者们为了早晨早一点起床,都已经睡了。
大津走进来。
在屋子外面的过道最里边的一角空间——如果可以把它叫作房间的话,那么这就是给大津睡觉的地方。
大津进去了。
光秃禿的电灯泡照亮了湿濡濡的塌陷下去的床,以及桌子上散放着的几本书。
大津坐在床上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忧愁,但为了调整自己的情绪,他拿起一本书躺在床上读起来。
然而,当他偶然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看见皎洁的月亮在天空中熠熠发光。
大津放声痛哭。

123.宾馆·美津子的房间(夜)
美津子躺在床上,她被在胸中翻腾的感情折磨着。(切)

124.修行者的住处(10月15日)(淡入)
大津一个人悄悄地站在那里做弥撒。
大津:“主啊,你是上帝的儿子,基督。永远的生命的粮食。”
他把面包放在嘴里。
大津:“全能的主啊,圣父,圣子,圣灵,阿门……”

125.露天的地面上(黎明前)
水井旁,羊在哞哞叫着。
小鸟的声音告诉人们天快亮了。
大津来到这里站住了。
在黑暗中坐着的一位老太太盯着大津。
她的目光呆滞,气喘吁吁。
大津走近蹲下来,从肩上背的袋子里拿出已盛上水的瓶子。
大津(印地语):“水,要水吗?”
他亲切地问老太太。
老太太(印地语):“水……”
大津把瓶口送到老太太嘴边,一点点地喂她。
老太太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嘟哝着什么。
大津(印地语):“你是想到恒河那边去吗?”
老太太的眼睛露出哀求神情,接着流出了泪水。
大津(印地语):“我领你去。”
他用缠在脖子上的长布,把老太太瘦小的身体包起来。
大津开始背着老太太走。
微弱的晨曦普照着大地。
鸡叫声。
老太太把全身都伏在大津的肩上,用哭着的声音反复说同一句话。
老太太(印地语):“背我到恒河母亲那里去……”
大津的姿态就仿佛是背负着十字架登上各各他丘陵那样。
老太太(印地语):“恒河母亲……”

126.女神庙(黎明前)
石柱上的蜡烛光照出大树的树干和隐隐约约的水面。
美津子走进来站在济亚蒙达女神像前,目不转睛地看着。
当她初次看女神像的时候,她得到的是一个混沌的印象,觉得那不过是一尊雕刻,而今天再看她时,却感到她是那样的高尚而美丽。
美津子伸出手合掌礼拜,但背后有水声,她吓一跳,回头去看。
从昏暗中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姿,是木口。
木口:“我本想去沐浴场,顺路来这儿看看。”
美津子:“我也是。”
木口在女神像前合掌礼拜,再也按捺不住他已压抑了很久的感情了。
木口:“当我看见这位干瘦的女神像时,我就会回想起雨中饿死的士兵们。大家都是这个样子。”
美津子坐着听他讲。
木口:“……一点办法也没有。在那种情况下。战友为了帮助我而犯了罪,一直到死他都在受痛苦的折磨。”
美津子:“……”
木口:“从那以后,我一直在思考佛教所说的善恶不二的问题。人们的所作所为不可能说全都绝对正确。相反,不管做了多少坏事,他身上总还隐藏着可以挽救的种子。而战友的行为则完全是为了救我。我一直这么看,并且一直这么对我自己说,我才活了下来。”
美津子在听着。
木口:“成濑小姐,印度人好象以为进了恒河,来世就可以生活得更好。”
美津子(靠近些):“是的,他们把恒河叫作投胎转生的河。”
美津子看着他。
木口:“我梦见了吃了皆川上等兵的肉的那位战友抱我的情景。战友是为了我才犯罪的。不过,在梦中皆川说,那位战友是怀着一种慈悲的心肠,所以他原谅了他。”
他带着仿佛获救了似的放下心来的表情继续说着。
木口:“我这位战友也一定会比前世更好地投胎转生了吧。”
美津子:“……”
在烛光映照的水面上,流过了木口吟诵的一节阿弥陀经。
木口的声音:“……号阿弥陀。今天的说法。舍利佛。彼上何故。名为极乐。——”(切)

127.黎明前的恒河·沐浴场
默默流淌着的恒河。(切)
水面上漂来一朵白色的莲花。
木口合掌礼拜,继续吟诵。
木口:“又舍利佛。极乐国土。七重栏楣。七重罗网。七重行树。——”
木口的眼中浮现出在死亡的缅甸战线上自杀了的皆川上等兵的脸。
木口:“是故彼国。名曰极乐。又舍利佛。极乐国土。——”
东大寺的修二会。
火把笼里爆发出来的火星,都散落在黎明前的恒河水面上,它们变成了一朵朵盛开的红莲花。
木口的声音:“有七宝池。八功德水。充满其中。池底纯似。金沙布地。四边阶道。——(切)
于是,他和已故战友塚田再次相会。
塚田的笑脸。(切)
五彩缤纷的莲花。

128.黎明时分的恒河
天空被玫瑰色给分割开来了。太阳升起来了。河水金光闪闪。
木口:“又舍利佛。彼佛国土。常作天乐。黄金为地。昼夜六时。而雨曼陀罗华。”
矶边坐在石头阶梯上看着初升的太阳。
拿养点燃的蜡烛轻轻摇着小圈祈祷的女性们。
木口:“饭食经行。舍利佛。极乐国土。成就……”
木口抑制不住他那再也无法忍受的感情放声痛哭。
沐浴场附近欢声四起。
成万上千裹着兜裆布的男人和穿着莎丽的女人从石头阶梯上走下來跳进河里,泡沫飞扬。
玫瑰色的朝霞撒满全身,女人们口里含着河水,合掌祈祷。
河面上的人头,就像放在水里的提灯的精灵一样游动着。
大曼陀林仿佛在祈求苍天似的弹唱着。人们从膝到腰,一直到胸口都浸入水中。合掌祈祷后用两手往头上浇水洗浴。
他们捏着鼻子一次次潜入水中,虔诚地祈祷。接着许许多多的人便开始慢慢地从头到脚洗自己的全身。
在清晨的阳光下,在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穿着蓝色莎丽的女人的身姿。
这是穿上了莎丽的美津子。
美津子缓缓走下石头阶梯,停下脚步向四周张望。
女人们洗脸,含水漱口,合掌祈祷。
升起来的太阳把河面照得金光闪烁。
美津子的脚浸进河里。
谁也没有用好奇的眼光看她。
美津子看了看闪光的河面,潜入水中。
正在祈祷的女人们。
美津子用两手洗身体,向顺流的方向走去。
——响彻起美妙、强有力、神圣的响声。
这一响声顷刻形成了交响乐,把恒河、沐浴场上的所有的人都笼罩了起来。
美津子的声音:“大津君,现在我知道了,有一条人类的河。通过过去犯的许多过失,我终于对自己究竟希求什么,好象稍微有了一点了解。”
美津子接过她身旁的女人给她的盛水器,汲了一些水往身上浇着。
周围的合掌祈祷的女人们。
女人们从小壶里倒水。
美津子合掌祈祷。
美津子的声音:“……在这条深河里祈祷的此情此景,已经使我相信,每一个人都各自背负着自己的辛酸。”
顺着视线望去,河缓缓地弯了过去,水面闪闪发光,也许这就是永恒。
美津子的声音:“人类的河。人类的、深的河的悲哀。在她里面也包含着我。”
美津子继续祈祷。
女人们继续沐浴。
美津了用两手掬水洗浴全身,口里含水。
水面上的金色开始变为银色。
美津子和一位少女并排站着往身上撩水。
一群少女高兴地笑着玩水。
女人们捏着鼻子潜入水中。
抱着幼儿的女人们的脸显得愉快而轻松。
母亲往祈祷着的女孩身上泼水嬉戏。
美津子的笑脸显得那样的有光彩。
男孩们在水中打闹。
父母们把自己的小男孩小女孩子的头按进水中。
美津子仰卧在水面上。
在她那漂浮在熠熠发光水面的笑脸上,溢出了一种陶醉的表情。
音乐进入高潮。
在邻近河边的地方,火化的青烟直直地升上天空。
在这一带,沐浴的生者的世界和死者的世界,仿佛是完完全全共同存在于一个地平线上的。
当死者被火化的火燃烧所包围的时候,还来不及担心自己的去向,他就已经在被水洗浴着的生者身上复活了。

129.火葬场
在燃烧着的木柴前,五位死者的家属正在祈祷。
稍远些,大津坐在柴堆前。
很多死者的家属坐在石头阶梯上,摄影师三条在阶梯背后出现了。柴堆后面响起了莱卡照相机按快门的声音。
(印地语)“有人拍照!”
死者家属厉声喊着。
然而,三条不予理睬,继续拍着。
大津站起来。
大津:“别拍了,别拍了!”
他喊着。
在一瞬间,三条有点茫然失措,接着他对准大津迅速拍了起来。
大津:“不要拍了,不要拍!”
三条把胶片拍完以后急忙逃走了。

130.石头阶梯上
三条跑上阶梯。
大津站在追上来的死者家属前面,挡住他们,安慰他们。
大津(印地语):“对不起,我去把胶卷要回来。”
死者家属们懂了。
大津登上石头阶梯追赶三条。
大津:“等一下!”

131.长长的石头阶梯
三条出现了,他从很陡的石头阶梯往下跑。
大津在他身后拼命追。
逃着的三条。
追着的大津。
大津:“请等一下!”
往下跑的两个人的脚。
拼命跑的两个人。
三条。
大津。
往下跑着的两个人。
大津:“等一等!”
大津的草鞋式皮鞋的带子断了。
他惨叫一声翻在半空中。
大津摔得一塌糊涂。
逃掉的三条,在阶梯的远处消失了。

132.邻近的沐浴场
许多沐浴完的人在休息。
女人们拧着被水浸湿的莎丽,换衣服。
美津子从河里上岸,听到有人喊话站住了。
(印地语)“大津先生。”
(印地语)‘是日本人神父。”
(印地语)“你要挺住啊。”
美津子跑到石头阶梯那里登上去。

133.长长的石头阶梯
美津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时,大津已经被人们一圈圈地围住,她挤进去蹲在大津的身旁。
美津子:“大津君,大津!”
大津满脸都是血,像小丑红鼻子。
大津慢慢睁开眼睛,强作了一个笑容,看了看美津子。
一个男人拿着抬尸体的竹担架跑来。
当男人们抬着大津把他放在担架上的时候,大津像被屠宰的羊那样叫了起来。
美津子:“大津君!”
她抱住了他。
大津:“对不起,不要紧的。”
他现出了像痉挛似的微笑,被抬走了。
美津子茫然地目送着他,当人们都走了以后,她也登上阶梯走了。

134.邻近的沐浴场
美津子拖着被水浸湿的莎丽的裙裾向上攀登着。
美津子的声音:“……太傻了,你真的太傻了。”
没有地方去宣泄自己的愤怒和悲哀,美津子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她从很多沐浴后休息的女性中间走过。
美津子的声音:“……你一直模仿着洋蒽,然而人世间又有什么变化了呢?你到处被人追赶抛弃,最后竞落到如此下场。你呀,到底……”
她极力抑制着自己的呜咽走了。

135.宾馆·楼下
午后。
日本观光团在入口处附近集合。
女A:“江波先生。”
江波走过来。
女A:“公共汽车怎么还不来?”
女B:“不会误了飞机吧?”
江波:“没问题的。还有三小时哪。没事,常常遇到这种情况。”
美津子走近。
美津子:“江波先生,跟医院联络过了吗?出发前最好再打听一下大津先生的病情。”
江波:“啊,很简单,我马上去联络。”
说着他走开。
矶边、木口、三条夫妇坐在窗边的沙发上。
美津子在矶边身旁坐下。
美津子:“您不累吗?”
矶边:“不不,来这里太好了。”
他一再眨巴着眼睛微笑地说。
美津子看着他点点头。
三条:“怎么搞的嘛,这个公共汽车?”
三条的新婚妻子精疲力竭的样子坐在他旁边。
三条的妻子:“我不是说过嘛,去欧洲多好。”
美津子看着三条。
三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引起的后果,好象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以一种满怀自信自得的表情嚓一声从照相机里抽出胶卷,放在桌子上。
美津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胶卷和三条夫妇。
三条:“在这种大热天里,让我等多长时间啊!”
木口:“好了,这不是印度嘛!以后会成为你的一个很好的回忆的。”
美津子往服务台那边看,江波还在打电话。
因为担心她站起往江波的身后走去。
江波(英语):“是吗?……非常感谢。”
说着放下听筒。
他转过身,心情沉重地走近美津子。
江波:“大津先生……”
说着他咽了一下口水。
江波:“很危险。在一小时之前,病情突然恶化了。”
美津子茫然。

136.熙熙攘攘的大街(十字路口的交差点)
交通高峰时间,街上喧闹嘈杂。
在十字路口边上,有一座医院的大楼。

137.医院三层楼的走廊
可以听见街上的喧闹声。
看护妇领着美津子走到病房门口站下。
看护妇(英语):“请您到八号床位。”

138.病房
美津子走进房。
宽大的病房里住有大约20名患者。
在病房紧里头的一个角落里,看见了处在昏睡状态中的大津。
一位上了年纪的医生在诊查,助手和护士在护理着。
医生走了,美津子靠近枕边。
美津子:“……大津君,大津君。是我,你听见了吗?”
大津:“……对不起。”
美津子仿佛在对自己讲话似的。
美津子:“不要紧。会好的……要挺住啊。”
黄昏的太阳,现在仿佛就落到了窗边。
大津:“回日本……”
美津子:“嗯?”
大津:“回日本,今天,不回去……行吗?”
美津子:“你快点好了,咱们一起回去。我等着,我,一直呆在这里。”
大津:“……就这样……很好。”
美津子:“……”
大津:“我的一生……就这样,很好。”
他仿佛谦恭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似的,安安静静地断气了。
美津子紧紧抱住大津的身体不放,号啕大哭。
黄昏的光把他们两个人悄悄地笼罩起来。
美津子再也按捺不住悲伤,两手敲着床放声哭喊。

139.恒河
千百只小鸟在沐浴场上空群起飞翔。
美津子痛哭的声音。

140.被晚霞辉映着的恒河
可以看见美津子和僧侣乘坐的小船从远处漂浮而来。
传来了僧侣的读经声(神的诗)。
美津子亲手把用红布盖着的骨灰罐放在河中流去。
骨灰和骨灰罐都流走了。
接着,美津子拿起一个上面放着一朵花的叶形小碟。
她点燃了蜡烛。
从披着黛色霞光的天空的远方,轻轻地响起了沁入人的灵魂的旋律透明的音乐。
美津子把叶形小碟放入河水中任其漂浮。
小碟上的烛光逐渐远去,美津子全神贯注地祈祷着,一直目送着它。
每个人都为了能在死后从这条河里流走而从很远的地方集中到这里来,这是一条母亲的河。
这是一条深的河,它今天又在夕阳的辉映下拥抱着这样的一些死者,拥抱着大津默默地流去。

(全剧终)

注释:
注1:各各他位于耶路撤冷,是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地方。
注2:湿婆神系印度教的破坏之神。

深河的相关影评

  • 6.4分 高清

    极光之爱

  • 7.4分 高清

    爱,藏起来

  • 6.4分 高清

    基友大过天

  • 7.1分 高清

    赤裸而来

  • 7.5分 高清

    萌动

  • 6.4分 高清

    神的孩子奇遇记

  • 7.5分 高清

    日后此痛为你用

  • 7.7分 高清

    非诚勿语

下载电影就来开心电影院,本站资源均为网络免费资源搜索机器人自动搜索的结果,本站只提供最新电影下载,并不存放任何资源。
所有视频版权归原权利人,将于24小时内删除!我们强烈建议所有影视爱好者购买正版音像制品!

Copyright © 2022 开心电影院 kxdy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