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评分：

6.0 还行

原名：归来又名：陆犯焉识 / Coming Home

分类：剧情 / 爱情 / 历史 / 地区：中国大陆年份：2014

简介：上世纪70年代初，与家人音讯全无隔绝多年的劳改犯陆焉识（陈道明饰）在一次农场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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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4-06-24

归来影评：不可治愈

导师赠了两张［归来］在北京大学百周年纪念堂周末场的电影票，电影开场不久，后面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士对身边的同伴耳语道「剪辑有张末唉。」然后放映大厅的顶灯缓缓暗下。剧半，坐我旁边的女生开始低声的哭，剧情推进到李主任用组织的权威对冯婉瑜说话，要她相信眼前的那个人就是她多年未见的丈夫。女生一直隐隐绰绰哭到结束。

可是冯婉瑜失忆了，几乎是唯独忘了她的丈夫陆焉识。也是时代的错罢，如果不是时代要冯丹钰争取那个《红色娘子军》主角的机会，她也不会向组织告父亲的密，冯婉瑜也不会在天桥上的推搡中被撞破脑袋。电影里传达出的冯婉瑜的失忆是天桥事件过去之后又一两年才发生的，似乎也和她为了保护陆焉识而和方师傅有纠葛有关。

天桥上的那段，「犯人」陆焉识被农场来的同志押走，类似的情节，也在众多的文革题材的小说中出现过。比如余华《兄弟》里的宋凡平，为了去车站接看病归来的妻子，他从关押他的仓库里逃出去，却在车站被追上的红卫兵活活打死。曾经问过奶奶，文革的时候小镇是什么样子，奶奶说就是每天把「反革命」们押到一个山坡的平坦地带进行批斗，带高帽子、贴字条。那个山坡也是枪毙犯人的地方，我猜想每次行刑的时候，应该像是［我 11］里那般热闹，周围围满了人。

被迫分别、告密、饥饿、被处决、自杀……都是时代的错罢。电影里面冯婉瑜说她永远也不会原谅告密的女儿，陆焉识淡淡的跟女儿说自己知道是她告的密，把错误都揽在了自己身上。电影远远避开了原著里比如被背叛，比如人相食这些最黑暗的部分。

张艺谋绕开了审查的敏感区，铺陈了一个在特殊时期亲人间告密的故事，但也用诸多细节暗示了饥饿、拘禁、刑罚。后段里特殊时期结束，李主任说「时代变了」，但拿着陆焉识的平反文件说「按理说这个是不能给你们看的」，依旧透着一股子对集权的畏惧。陆焉识几次试图恢复妻子对自己的记忆，每一次都和冯婉瑜去车站接那个不可能回来的自己，直到华发苍颜，白雪纷纷。后段对文革后疗伤的过程更像是电影的重点，苦难只是必要的铺垫。

并不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苦难之后伤痛还是存在，失忆的遗症仍然没有被治好。至多只是一个关联着坚守的光明的结局。应该算是一个悲情的故事，但是放映过程中出现了几次全场性的笑声，冯婉瑜第一次把陆焉识当成方师傅并表情严肃地赶他出去的时候，陆焉识假装自己是修琴匠、念信人而接近冯婉瑜的时候。全场升起的笑声和旁边女生的啜泣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单一价值观的时代早已过去。在郭涛、张嘉译首次出场的时候也有笑声，是那种独立于剧情之外，「他也来演这部戏了啊」的笑声。张艺谋在被问起斯皮尔伯格看样片看哭一事时曾回应说，「他大概是对这种家庭、这种艰难环境下人的命运很有同感（斯皮尔伯格是犹太人）。……实际上它（电影）不是一种表面上的催泪，应该是那种历史积淀之下人的命运的一种共鸣。」

电影里前段的个人苦难难说深重，后段的情感修复太过用力，只剩下靠主演演技支撑起来的煽情。岁月冲刷之后张艺谋所言的最原始的「命运的共鸣」可能所剩无几。再如电影［活着］和小说《活着》，同样是张艺谋导演的改编自小说的文革题材电影，［活着］里一家人在温暖的屋子里吃饭，结局缓缓而至，相比小说，是一个光明得多的结局。但是个人命运和历史浪潮紧紧裹挟的无可奈何，个人反抗的隐忍悲壮，表现得都远比［归来］真实深刻。在政治和商业的双重胁迫之下，或者再加上日积月累的处事的灵活，从［三枪拍案惊奇］到［山楂树之恋］再到［金陵十三钗］，最后到现在的［归来］，张艺谋都难再让人保持期待。

而在大陆，［活着］依然处于禁映状态。更早十一年，张艺谋作为摄影参与的［一个和八个］，结尾处的剧情原本是小姑娘被日本兵包围，囚犯里有一个瘦烟鬼，之前表现得很下流，总想调戏那个小姑娘，可他看着她，手里只剩下一颗子弹，他瞄准了小姑娘，子弹打在了她的背上。这个结局却在送审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规矩——自己人不能杀自己人。于是后来结局变为「瘦烟鬼有充足的子弹，啪啪啪把子弹都打死了。最后一老一小，背着很多支枪，迎向夕阳。」

张艺谋拍［一个和八个］那年，他的女儿出生，取名张末。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青年的孩子已成为电影行业中的一员，却还要费尽心思地和父辈一起继续谱写光明的故事。这么多个时代片段的亲历者、贴近者，在政治和商业的双重压迫下，竟然依旧几乎无法用影象自由的记录他们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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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一个和八个］原始结局参考自《半个世纪在外头飞驰而过，戴爷的影院光亮不熄》，作者衷声。刊于《人物》2014 年第 05 期。